快樂的聖誕節(一)看電影

看了《Atonement》，想看很久了，早預了會沉重，我偏愛贖罪的題材，電影時序的處理很細緻，這類故事情節在港產片中一定容納不到，簡單，但命運的重量難以承受。

在電影中心外玩SX70，一部比我還要老的單反Polaroid，它無論外型和相片成像在我心目中都是完美的！有人問我為什麼喜歡在電影中心看電影，最大原因是百老匯電影中心是香港比較有氣質的戲院，書與電影是分不開的，香港人物質很豐富了，卻沒有生活的方式和態度，生活是lifestyle，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想要怎樣的lifestyle?只有電影中心會播一些冷門的歐美電影，也只有電影中心有對電影的熱情，香港需要的是個性──《蜘蛛俠》在哪看都可以，奇斯洛夫斯基的《兩生花》和Pedro Almodovar的《Volver》就不可以，大概就是這樣了。

最初，在很久很久以前，鋒與我去看電影都是在電影中心，也是在那裡，鋒教曉我很多有關電影的事情，和各個導演的事跡。 我會常常追白鴿，有時會遇見麵包店外的貓兒，曬太陽，遇上貓是幸運的。

談開電影，最近都沒有令我覺得深刻的電影，記得有一陣子幾乎每一部電影都令我和鋒很期待，現在似乎沒有了。《聽說你愛我》很流麗，一貫日本電影的細膩，但未能令人動心折服，雖然監製是岩井俊二，但他的舊作《情書》和《燕尾碟》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始終無法取代。（sx 70就是《情書》裡藤井樹用的polaroid）

之後也看了《魔幻羅盤》，情節很薄弱呢，在短短的兩小時裡很難自圓其說，雖然我喜歡魔幻的題材，但人物的形象很模糊，最深刻的竟然是北極熊，哈，鋒說想起可口可樂。

想來想去，想起《色戒》，一部近乎完美的電影，王佳芝身上帶著很多張愛玲的影子，張愛玲深愛胡蘭成，卻要承受深刻的傷害。性愛的深度，李安在戲中全然表達出來，有些人說性愛的鏡頭是不必要的，然其實對王佳芝和易先生來說，沒有性就沒有愛，不只是佔有，還是，一場賭博，於是有了「色」和「戒」的角力，李安對張愛玲很慈悲，「因為懂得，所以慈悲」，芸芸改編張愛玲的電影作品之中，只有李安了解內裡的纏綿糾葛。

龍應台說得很好，令我無話可說了。


性愛精準拿捏張力瀕斷裂

李安對性愛的拿捏，非常精準。頭一場床戲的暴虐或可被批評為缺乏創意，因為專家會指出，這種性的暴虐在納粹電影裡常會出現，用來凸顯「權勢就是春藥」的主題。但是在其後的床戲中，兩人身體之極盡纏繞交揉而神情之極盡控制緊繃，充分呈現了兩人對自己、對命運的態度：易先生對戰事早有壞的預感，知道自己前途堪虞。王佳芝更是走在火燙的刀山上，命提在手裡。兩人的表情，有絕望的神色，性愛，是亡命之徒的唯一救贖也是最後一搏；加上一張床外面的世界是狼犬和手槍，暗殺和刑求，陰雨綿綿，「色」與「戒」在這裡做最尖銳的抵觸對峙，李安把戲劇的張力拉到接近斷裂邊緣。

張愛玲曾經深愛胡蘭成，胡蘭成曾經傷害張愛玲。張愛玲對於「漢奸」胡蘭成，有多麼深的愛和恨？不敢說，但是在「色戒」裡，王佳芝身上有那麼多張愛玲的影子，而易先生身上又無法不令人聯想胡蘭成。

「色戒」會讓張愛玲塗塗寫寫三十年，最後寫出來，又是一個藏的比露的多得多的東西，太多的欲言又止，太多的語焉不詳，太複雜的情感，太曖昧的態度，從四十年代她剛出道就被指控為「漢奸文人」這段歷程來看，「色戒」可能真是隱藏著最多張愛玲內心情感糾纏的一篇作品。

深度掌鏡窺見極致藝術

「色戒」，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寫鄭蘋如和丁默？的故事，實際上，那幽微暗色的心理世界，那愛與恨、「獵人與獵物」、「虎與倀」的關係、那「終極的佔有」，寫的哪裡是鄭蘋如和丁默？呢？李安說，他讓梁朝偉揣摩易先生角色時，是讓他把丁默？、李士群、胡蘭成、戴笠四個人的特質揉合在一起的。湯唯演的，是王佳芝和張愛玲的重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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